對比與含蓄

畫面利用物象、動態、色彩、分量等不同的變化，來互相映發，以突出各自的特點，加強構圖的新鮮感，稱為“對比”。利用物象、動態、色彩、面積等給人造成的重量感，以杠杆的力學原理，在畫面上合理安排物象的部位，使其在空間分量上，互相權衡制約，加強構圖的安定感，稱為“平衡”。構圖中的物象只有“對比”，沒有“平衡”，就會感到各個分裂、對立，只有“平衡”，沒有“對比”，就會感到平淡、單調。二者的結合，就是“變化統一律” 的具體體現。故在花鳥畫章法布局中，既要求花鳥形象、動勢、色彩、面積等多式多樣，又要求對形象位置的安排穩定均衡。

談到物象的平衡，就涉及到物象的“重量感” 問題。畫面物象的重量感，不同於物理中的重量感，它是由於畫面物象對觀者產生的吸引力和注意力的大小不同，而產生的輕重感覺。大凡物象愈引人注目，其分量愈重。故在構圖中，鳥比花重，花比葉重，動態比靜態重，艷色比弱色重，不同性質的形象、動靜、色彩、明暗、大小、疏密、聚散都會產生不同的“重量感”。

構圖中常利用物象這種不同的輕重對比，借“杠杆” 的原理，來“以小衡大”。如大花配以蝴蝶、小鳥等，使畫面物象之間達到相對的平衡。

花鳥畫中常用的“三角構圖法”，就是建立在這種理論基礎之上的。畫面物象常用單數而不用雙數，這是因為雙數常易“對稱”。單數有利於變化，故形象常以三數為“勾股”，或左二右一，或上奇下偶，如秤稱物，進行“力支距”的調節，使其達到感覺上的平衡。

“十字構圖法”，是利用物象線體的縱橫不同方向，進行穿插對比，使之產生變化。如以豎的花枝、條蔓加強動勢，豐富主體，再以橫的欄、石，增加構圖的“底面”，以促進穩定平衡。

“之字構圖法”，是將構圖安排成一波三折，動如閃電，同時注意在三折點中，安排好相互權衡的關係，使其在和諧的律動節奏中達到整體平衡。

在色彩上的“萬綠叢中一點紅” 所形成的對比調和，也是這一基本法則的體現。

花鳥畫很講究“韻味”，要求畫面“情景交融”，經得起咀嚼。因此要求章法布局要使物象掩映生姿，含蓄內蘊，防止形象刻露，一覽無餘。大自然中的聲、香、味、寒、暖等是無形的，人的思想、感情、性靈、願望等也是無形的，可是花鳥畫要藉可視的形象來表現這些無形的感受，以有形表達無形，那就需要通過誇張、變形、比喻、象征等多種手法，以含蓄掩映的布局，巧妙的安排，求得在“似與不似之間”、“以少勝多” 中，沖破四框的局限，來表達“弦外之音”、“畫外之境”，以期畫裡畫外互相生發，互相補充，發人深思，喚起聯想，進而產生“畫有盡而意無窮” 的藝術魅力。如齊白石的《蛙聲十里出山泉》中，只畫峽瀑、蝌蚪，便可喚起無形的深谷蛙聲之感。

《晨曲》示意圖

《蛙聲十里出山泉》示意圖

這就要求畫面能夠體現出“小中見大”、“個中見全”、“簡中見繁”，能夠從筆墨上的“筆情墨趣”、“意到筆不到” 中表達意境，從虛實關係上的“無中生有”、“虛中見實”、“計白當黑” 等方面追求含蓄。含蓄不等於隱晦，所畫的東西令人百思莫解，并非含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