Arts as postcolonial

藝術即後殖民

艾皮亞 ─── 藝術即後殖民


        德希達對於藝術哲學只關心西方傳統而感到不滿。如果我們把非西方的作品也列入考慮,認真看待,會有什麼差別呢?從艾皮亞(Kwame Anthony Appiah, 1959–)的文章中,我們可以進一步瞭解這個問題,及艾皮亞著作《在我父親的房子裡》(In My Father's House)。

        艾皮亞跟傑格德一樣,很關心西方藝術世界觀看非洲藝術的方法。他檢視1987年的展覽「觀點:觀看非洲藝術的角度」(Perspectives : Angles on African Art)選件過程,發現被挑選出來在該展覽中展出的作品,其經濟因素和藝術因素一樣重要。這表示藝術世界絕不只是根據藝術或美學原則運作,藝術市場的考量也是判斷的重要依據之一。艾皮亞企圖在此揭露出藝術世界較鮮為人知、不那麼清高的一面,至少從這個觀點看來,他跟派柏的出發點相近。

        艾皮亞將討論焦點聚集在該展覽的一件作品上,《有腳踏車的優魯巴人》(Yoruba Man with a Bicycle,見圖),非裔美籍的小說家兼評論家包德溫(James Baldwin)也正好注意到這件作品,因為它並不屬於原始主義(Primitivism)類型,即最吸引西方人注意的非洲藝術。在艾皮亞的觀點中,這件作品是「新傳統」(neotraditional)類型,換句話說,這類作品是為了在國際藝術市場中販賣而生產的。

        在詮釋這件作品時,艾皮亞談到後現代主義的重要性,不過他在該書較早的篇章中已經提過這個觀點。對艾皮亞來說,後現代主義反對所有排外、普世(universality)必的單一說法。以藝術而言,像貝爾這樣的現代主義者會要求一套通用標準,以評判作品是否為藝術品。一旦不符合這個評判標準,不管這些作品所從出的文化背景為何,就會被輕易劃歸為非藝術。非洲藝術因此被「發現」,有部分是經由現代主義者的評估,認為非洲藝術擁有在西方現代主義作品中可見的「重要形式」。但,這種策略恰好為後現代主義者所駁斥,因為它是以一套預設存在的普世通用標準為依歸。後現代理論家揮舞著源自「解構主義」張牙舞爪的詞彙,像「歐洲中心論」(Eurocentric)、「陽具中心論」(phallocentric)、「文字中心論」(logocentric)等,挑戰現代主義者及其所捍衛的主張,主張擁有不受歷史與文化影響的標準。艾皮亞顯然支持這些挑戰者。

        現代主義思潮最重要的特徵就是自體(Self)和他者(Other)之間的對立,但根據艾皮亞的說法,這種對立的有效性被《有腳踏車的優魯巴人》削弱了。我們不能單純視這件作品為出自截然不同心態的產品:作品中出現的腳踏車是對非洲和西方元素的模仿,它點出混種(hybrid)本質的性格。對藝術家來說,自身文化的傳統觀點和西方觀點的運用,兩者都是他創作的工具。依照艾皮亞的說法,在這位藝術家的想像中,非洲和西方並非彼此對立的他者。

        艾皮亞對這件雕塑的反應意味著,當我們努力瞭解何謂藝術時,看到眼前的物件的時候,必須摒棄為非要眼前的作品,找到一項標準來判定它,到底是不是件藝術品,這樣的意識。然而,我們必須同樣堅持全面的相對主義(relativism),而此相對主義拒絕熱切追求任何超越性價值。最後,他批評只有西方藝術家才是自覺創作者的預設心態,同時也拒絕藝術能讓我們真正瞭解他者的觀點。